導演工作
當演員在眾人面前進行表演時,內心正經歷強烈的感情迷宮,導演同時也在克制的沉默 中經受著相似的歷程。演員們完全信任你,所以你必須成為一個關心一切、鼓勵、安靜且非 常自信的長輩形象?;蛟S你的內心也正在為你能否勝任這個工作而備受折磨。當你覺得自己 像個騙子時,怎么能勝任呢?所以你要成為一個全劇組都信任的自信角色。限制你要監(jiān)督的 工作范圍,比別人準備更充分,讓每個人都忙起來,這樣你就可以順利工作了。
導演主要負責指導演員,你要能準確、簡短地對他們剛完成的表演做出反應,并且從細 節(jié)上指導每個人下一步該怎樣做,這樣才能獲得演員們的尊敬。你是指揮樂隊演 奏家們的指揮家。這是你的主要功能.因此要放棄任何與之無關的事。
演員和技術工作人員可能會考驗你的耐心和判斷力,你的領導權威經常受到挑戰(zhàn),但在看似爭議和敵對的態(tài)度背后,或許隱藏著日益增加的尊敬和感情。由于不尋常的長輩似的角色一一支持、問詢、被挑戰(zhàn)一一會讓你覺得完全孤獨且不被人理解。你就是權威,而有創(chuàng)造性的人總是與權威保持最活躍、最矛盾的關系。
對每一位演員來說,“我的導演”和劇組其他演員暫時是他們生活中最重要的人,他要 和他們一同將復雜而個人的,交織著愛恨情仇的戲碼演到底。對演員或其他所有藝術家來說. 這是一條合理的藝術探索之路,而你就是仲裁者。你想要與演員身上那種敏感的個性建立起 高效的工作關系,這實際上就是在探索一種方法,這方法能最好地控制住你自己和演員們曲 性情,因為你創(chuàng)造的東西,要比把你們加在一起更重要。
與技術工作人員和演員們在一起的時候,要將自己作為導演和作為朋友的角色分開:-個朋友可能會原諒你、理解你,并且不會阻止你做一些過分的事情,但是導演必須維護拍攝 項目的目標,特別是因為它牽扯到了這么多人的工作以及數(shù)目可觀的資金。站在十字路口, 你要做一些能讓大家勁往一處使的事。除了要求每個人必須有責任心地堅守自己的崗位,并 且對這個項目保持忠誠,沒有別的路可選。你的奉獻精神代表了領導才能的風范。專業(yè)人員 清楚這一點,但其他人可能不知道。在壓力下形成的人際關系往往不同尋常,而且會不斷變 化,但是如果你必須二選一,你要選擇受尊敬,而非受歡迎。等事情有了好的結果之后,對 你的尊敬和熱愛就會一同到來。
將自己和工作人員、演員分開
一個學生導演常常要與未曾合作過的人一起工作,并且希望親自指導每一個人的工作。 不要這樣做。只有讓攝影指導和副導演去管理技術人員,你才能有充足的時間、精力指導演 員。你要清楚演員應該怎樣演,并且不斷地去實現(xiàn)這一目標。這會用盡你的注意力,甚至遠 不止于此。
排練
為攝影組工作人員過一遍將要拍攝的鏡頭里的表演,他們必須解決許多取景和照明的問題。攝影指導可能會借用工作人 員作為照明和攝影機運動檢測的替身,這樣,在全體人員準備好拍攝之前,演員們就避免了不必要的勞累。
開拍前
當工作人員設定好場景后,你要把演員叫到一邊,并告訴每個演員他們的角色在這場戲 之前是什么狀態(tài),以及在即將進入的場景中應該達到怎樣的情感狀態(tài)。這既是信息也是動機, 每一場戲拍攝前都要重復,有時甚至在每一條鏡頭拍攝前也要重復。電影故事中時間較早的 戲可能還沒拍,只有你知道它的情感內容。只有你能決定今天的戲是否可以自然地轉到明天 的戲上去。
當場景已經布置好,副導演會私下告訴你,這樣演員就可以隨時待命?,F(xiàn)在演員到位了。 攝影指導最后再檢查一遍,確認所有的燈光都已打開,并且一切準備就緒。然后你喊出那 個充滿魔力的詞:“開拍。”這個詞可能會用50種不同的語氣說出來一一急促的、深思的、柔和的、疑問的、挑戰(zhàn)性的、生硬的、動聽的或驚恐的?!伴_拍”本身就可以是一個情緒線索。
拍攝一條之后
導演喊“停! ”之后:
?向大家說一下這一條否“過了”,或者你是否要重新再拍一條。這是說明演員們是否演得符合要求的信號。工作做得好,最好的獎勵就是繼續(xù)往下進行,而不是浪費時 間和精力去剖析之后再表示贊許。
?如果要再拍一條,跟演員大致說一下你希望他們達到的新的表演目標。
?在緊張感消散前拍攝。情感沖力很重要,所以要避免不必要的討論。
有時,由于錄音與攝影存在技術瑕疵而要求將鏡頭重拍,但通常重拍是出于想要拍得更 好或尋求不同效果的表演。如果是一場群戲,那么可能需要每個演員的表演都與之前有所不 同。一方面,你想要他們保持同樣好的表演水平,另一方面,你想要不同的情感變化或情緒 強度。必須讓每個演員知道你期望什么,避免提出同樣的要求。因為演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 他不知道你在上一條里喜歡哪些部分,所以你若要求同樣的事情,會讓他迷惑。有些演員會想: “如果導演喜歡我之前的表演,為什么我必須重演呢? ”他也許會理解成你要他復制之前的 效果。所以即使是對你最滿意的演員,你也要說出一個促使他們不斷創(chuàng)造的目標,而非努力 去重復一個結果。
演員們有時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,所以他們會要求重拍。這時你必須決定這是否有必要。此時你的能力在壓力下受到挑戰(zhàn)了,因為或許是演員注意到了你遺漏的東西,或許他在 小題大做。到底是哪一點呢?演員永遠被允許有所改進,但演員要求重拍哪怕一條,都會變 成令人焦慮的注意力中心或是影響導演的決定。如果你已經集中全部注意力并且沒有發(fā)現(xiàn)瑕 疵,你應該說上一條拍的很好,大家必須繼續(xù)下去。演員的不安全感總有成百上千種表現(xiàn)方法:
要求與反饋
導演最大的敵人就是被動地輕信演員們已經做到最好了。作為僅有的觀眾,起初你感 覺很內疚并且不確定:這么多人所做的一切……都是為了區(qū)區(qū)一個我呀!所以你想討好他們、 感謝他們并希望受他們愛戴,甚至你在他們表演時都沒法做出反應,只能表達你對他們的感 激之情。他們需要被肯定,你需要被愛戴,這二者形成了共鳴……這是一種令人很不舒服、 局促不安的體驗。
你應該像一個有自信的藝術家那樣對自己的創(chuàng)作永不滿意。把每一場戲看作是一種表象, 在它下面隱藏著許多層重要意義,只有更好的技巧和雄心才能將它表現(xiàn)出來。
永遠不要用“好”和“壞”來評定演員的表演,而是應該集中精力以簡潔的話語說出他 們的表演傳達出了什么。對于每一條鏡頭要有不同的說法。說出你在下一條拍攝中想要達到 什么效果,并單獨、額外地給每個演員建議。有時你可以就你的想法私下向場記尋求確證, 因為他是需要監(jiān)督表演層次變化的。但是你必須相信自己的本能,也就是說為了能發(fā)揮你的 本能,要清理你的心理和感情空間。
向深處推進,意味著你期待在正確的時機被演員感動,有時這種感覺很強烈,特別是當你的演員傳達出真正強烈的感情,你一定會感覺到。你和演員們都在創(chuàng)造你所期望的效果, 而不是簡單地將排練塞進攝影機。當你覺得要強迫自己才能感受到本該自然地感覺到的感情時,你要小心了,這是負疚感在作祟:演員們很賣力的在演了,而你就是那個讓他們賣力的 帕夏(舊時土耳其高級文武官員)。你必須放棄這種想法,否則你將起不到導演應有的作用 一應該像一個與演員們毫無關系的觀眾。如果演得好,那就是好;如果演得不好,那就是 不好。接受這個結果,并要問自己為什么會這樣。是因為勞累嗎?過于重復嗎?然后把你的 想法告訴演員。通常演員了解的一些事可以幫你找到哪里不對頭。試著重新明晰演員們的目 標,或休息一下,喝杯咖啡。然后再重新試一下。
當一個場景正陷入一個過于松弛的中間階段時,要重新讓大家緊張起來,看看演員們是 否已經停止在表演中相互傾聽。提醒你的演員要注意傾聽,或把每個人叫到一邊,私下里建 議他做一些能影響到其他演員的微小但重要的改變。在確信演員正游離于對方獨自表演時, 你可以創(chuàng)造一點壓力和不協(xié)調,從而恢復己衰弱的表演張力。
當戲陷入僵局時要臨場指導
當一場戲陷入僵局,或陷入可預計到的膚淺表演時,要試用臨場指導(side coaching )的辦法注入緊張氣氛。但如果演員被嚇了一跳,就不會奏效。如果他們對臨場指導不熟悉, 要告訴他們不要因你用了這種方法而偏離角色。
臨場指導是指在一場戲中表演平淡的時刻,你突然插入口頭建議或指導,例如:“泰瑞, 她在為難你了一一她在要求不可能的事。”你的話語會給演員的表演注入新的內心動力,然 后這場戲就能向著一個新的方向發(fā)展下去。
反應鏡頭
當拍攝簡單的反應鏡頭時,臨場指導最為有用。導演口頭給角色提供一個意象,好讓演 員自然地“看到”,或對此做出反應,或提供一個讓他們參考的想法,然后即刻得到一個演 員的反應。
通常,最好的反應是面對真實情況時做出的。在一個場景里,如果一個角色無意間聽到 了竊竊私語聲,必須隨之表現(xiàn)出一系列復雜的情感,那么即使那些竊竊私語的角色不會出現(xiàn) 在鏡頭內,也要讓那些演員們表演出來。然而,假如你的角色只是看出一扇窗戶,對一個走 過來的拜訪者起了情緒反應,那么她的想象力就必須全部調動起來。
反應鏡頭非常重要,因為它們引導觀眾推斷(也即創(chuàng)造)一個角色隱秘的內心世界。它 們也提供了最重要的、合理的切出鏡頭,讓你能夠在剪輯時串聯(lián)起最好的鏡頭。在你沒有拍 到所有可能的反應鏡頭、切出鏡頭和插入鏡頭的情況下,永遠不要解散演員和工作人員。
拍攝新鏡頭
對于一個鏡頭,一旦拍到了令你滿意的那一條,就要告知攝影指導準備下一個鏡頭的拍攝,然后再轉回來面對演員。關于上一個鏡頭的拍攝,給演員們簡單而積極的反饋,并為下 一個鏡頭的拍攝做準備工作。如果工作人員正忙著換攝影機、布景、燈光及其他東西,副導演可能要決定帶演員到一旁休息。之前演員是主導一一當工作人員為新的場景布置時,演員的地位變得模糊了。演員們會覺得對于電影這種媒介里的諸多事物和全部技術來說,他們似 乎無足輕重。